第七届湖南艺术节推出的新编花鼓小戏《遇见》是一部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它不仅继承了花鼓小戏的传统表演形式，又没有动用一丝多余的现场调度、灯光等舞美设置，将极简主义的舞美与日常生活融为一体，既不会影响观众的观感，也提高了在不同舞台的演出可行性。无论从编剧、导演还是在舞台美术等方面，都在继承传统戏曲的基础上进行了一系列的创新。

先从花鼓小戏的传统表演形式说起，众所周知花鼓小戏自古以来皆源于民风，即来源于咱们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遇见》也是如此，讲述了一对年轻夫妻逛街时偶遇扒手后展开的一系列反转故事：女人先是因为惧怕惹祸上身而拉扯着丈夫躲开，不曾想，扒手却趁着丈夫短暂离开的时间变本加厉地明抢了女人的手机，无奈之下女人只好大喊求救，奈何路人皆“各扫门前雪”，只有丈夫远赴而来解救女人，最后警察及时赶到，捉拿了惯犯扒手。

纵观中国传统戏曲作品，横看湖南传统花鼓小戏，都是无须害怕会有悲剧出现的存在，几乎都是开场就奠定喜剧基调，只讲生活，是绝对的喜闻乐见之作！武生虽说不一定勇猛无畏，但定不会若传统书生形象一般踌躇不前而酿成悲剧；小旦也不会是阁中女子那般娇俏幽怨，而多以乐观率真，知错能改的形象示人；而武丑一定都是蹬鼻子上脸、又蠢又坏的恶人角色。当下移动支付的时代，手机扒手实在不算难见之辈，这么看来，剧中的主人公们似乎都是走到家门口就能见到的路人甲乙丙而已。邪不压正是永远的主题与结局，成长型人物与情节设定则是典型的情节发展路线。回归到《遇见》，我们可以轻易看出这依旧是传统的“三小（小生、小旦、小丑）”表演形式，即由三位主人公撑起故事主线与田园牧歌式的喜剧情调。伴奏时常戛然而止，徒留丑角的方言念白与夸张表情、动作以交代故事背景并推动情节发展，女人与小偷的“追击戏”就是一个典型例子，始终差了一小步的剧情设置，将小戏的戏剧张力与吸引力推到顶点的同时，也不失传统滑稽色彩地逗乐了观众，如李谷一老师与彭复光老师版本的《补锅》中“手拉风箱，呼呼地响”中对于补锅场景的再现，将舞蹈、歌曲与现实编织成一体，轻轻松松推倒“第四堵墙”，给予观众身临其境的体验感。

那么，《遇见》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传统花鼓小戏吗？显然不是。首先从演员上就有所创新，除开传统花鼓小戏的“三小”主人公之外，开场时与武丑同时出现的“黑衣人群”多少有些抢眼。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五位黑衣人由四女一男组成，其中一名男性主要负责着“力气活”，例如武丑的“凳子”和“垫脚石”，诸如此类的舞台道具都由这位身强力壮的男士代替，不仅减少了舞美的设置，也省去了演员搬运道具时需要安排的动线，诚然是值得夸赞的高效率“演员”设置。编导的巧思显然没有止步于此，男性的加入避免了“女黑衣人群”的性别狭隘性，增加了群体性质：回到开场黑衣人的首次出场，五位黑衣人虽然身穿着类似剧组工作人员的黑衣，却一反常态地全妆上阵，甚至五个人经常保持着统一的表情与成套的动作，他们最开始代表着武丑的扒手集团，中期则作为商场中的人流，最后又化身成为英勇警方，五位黑衣人流动性极强，只以群像出现，他们可以是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样来看，黑衣人的设置其实并没有脱离花鼓小戏传统的来自生活的风格，却因为戏曲的艺术体裁高于生活，趋于生活。

另外，剧中男女主人公在进行思想斗争这一情节的处理方式，也是本戏的一个亮点。编导采用了影视手法中的平行蒙太奇方式，让时间静止下来，把剧情发展这一条实线，和主人公想象中的和扒手斗争的正反两种情况这一条虚线，用独立的时空、传统戏曲中武生武丑相斗的手法同时展现在观众眼前，将传统与现代手段完美结合，实在巧妙！

《遇见》作为一部以现代社会为时代背景的新编花鼓小戏，可以说是色彩分明，用短短二十分钟给您讲明一个日常小事，同时让观众有所思考、有所收获似乎才是创作本心，朴实却又蕴含深意。观众在剧场里《遇见》演员、遇见观众、遇见了自我、还遇见了社会，看一出小戏，观众不仅得了机会去《遇见》了当今社会中良知良能的重要性与稀缺性，呼唤了真善美，也通过源远流长的花鼓新形式润泽了观众的精神世界。日新月异的时代当下，本戏无疑是继往开来，推陈出新的有益之作。

文/熊张鹿鸣

韩国首尔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