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扶贫题材的荆河小戏《后果很严重》由澧县荆河剧院创作演出。它着眼于时代大潮中的小人物、小故事、小片段，以一个留守家庭的“问题儿童”为切入点，直面我国城镇化进程中农村面临的空心化、老龄化、隔代教育、脱贫攻坚等问题，展现了普通人与时代同频共振的人生历程。

这部戏以小见大，从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中折射出社会大背景，靠小人物来推动剧情的发展，以一个老师和学生之间发生的小故事为着力点，鲜活地塑造了留守老人、留守儿童、支教老师这三类典型人物。

一是留守老人。唱词开篇直指“家中祖孙隔代亲”，点明了故事发生的背景。作为一个个体，奶奶既代表了她自己，又代表了无数老一辈人，他们可能受教育程度不高，年纪大了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不强，家中壮年又远赴外地无人可以求助；直言自己没有“威信”，面对孙辈的教育需求，显得力不从心。因此，奶奶搞不懂无线网络、微信、截图、群聊这些新玩意，还闹出了不少笑话，导致孙女淘淘被同学嘲笑，这也成为矛盾爆发的一个导火索。之后，在种种误会和冲突中，一个疼爱孩子却又难以胜任的长辈形象生动呈现。

二是留守儿童。留守儿童淘淘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典型性：缺少父母的约束和陪伴，本性善良聪慧却又淘气顽劣。一开场，淘淘就带着鬼脸面具吓奶奶一跳；在学校，因为怕成为同学笑料向老师“扯谎”；当老师来到家里，谎言面临被拆穿，第一时间不反省却责怪奶奶，同时又编织新的谎言来掩盖（让奶奶装死）。芳老师家访事件给了淘淘一个改变的契机，但是真正的蜕变，还需要返回家乡的父母的帮助才能实现，这也给剧中未呈现的未来淘淘增加了一份悬念。

三是支教老师。芳老师代表了无数心怀梦想、无私奉献的支教老师。他们投身教育扶贫一线，身体力行助力乡村振兴。芳老师的形象先由淘淘和奶奶的对话逐步描画，奶奶直言这是大城市来山里扶贫支教的美女老师，用心负责搞家访都搞了好几回。而芳老师一出场就是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提到胆子小的芳老师，淘淘唱道：“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山路崎岖、脚下泥泞，老师她哪会来登门！”（芳老师唱：“我也要来登门！”）两相对比，淘淘和芳老师的形象都更加丰满清晰；再到后来芳老师被奶奶吓晕、醒后向淘淘和奶奶介绍产业脱贫政策，直言“扶贫先扶智”，一个率真可爱、认真负责又单纯耿直的支教老师形象已然树立。

正是这三类典型人物的塑造，让整个故事的发展变得顺理成章，也让“一幕闹剧喜收场，教育扶贫万事兴”的主题水到渠成。可以说，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这个时代的典型人物形象，只有让艺术形象紧紧联系现实，在生活中提炼主题思想、升华人物形象，才能做到建立在感悟生活基础之上的意在笔先，趣在法外；只有把握住时代脉搏、与时俱进，创造出具有现实意义和艺术真实的典型舞台形象，才能准确反映出时代精神风貌，才能更好地打动观众。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典型人物所达到的高度，就是文艺作品的高度，也是时代的艺术高度。只有创作出典型人物，文艺作品才能有吸引力、感染力、生命力。”

教育扶贫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作为一部教育扶贫题材剧目，《后果很严重》没有反复吟唱大段的大道理，也没有生硬的政治图解。“以小见大”并未落入空泛、大而无当的陷阱，人物形象没有浓厚的道德色彩和道德意义，角色台词贴近群众生活，极具感染力。全剧着重体现了五个“很严重”：奶奶开家长会丢人“后果很严重”，开家长会没人去“后果很严重”，骗老师气跑老师“后果很严重”，奶奶装死吓到老师“后果很严重”，留守儿童问题不解决才真的是“后果很严重”。五个“很严重”层层递进，引发观众的思考的同时，自然而然引出另一个隐含的“很严重”：如果没有负责任的支教老师、如果没有脱贫攻坚、如果农村空心化问题得不到解决，是不是问题才真的“很严重”？古人云，地瘦栽松柏，家贫子读书，只有变输血为造血，扶贫脱贫才具有可持续性，“扶贫先扶智”“加强新型城镇化和新农村建设”的结论自然而然得出。潜移默化中，实现了感染人、熏陶人、教育人的社会效果。

现如今，传统戏曲的传承和发展，亟待在现代文化精神的表现和现代叙述方式的呈现上推陈出新、实现突破。这种现代化的突破，需要从话语体系、思维模式、艺术表现等方面，进一步理解与适应当代观众的审美追求，需要精准表现现代生活，塑造新时代的人物形象，呼应时代特质。可以说，《后果很严重》在这方面做出了勇敢的尝试。表演上，演员的形体、声音、表情等的运用，既保留了传统戏曲程式，又做了针对性的设计，与角色的现实生活形象巧妙对接。艺术表现上通俗易懂、贴近生活，让哪怕没有接触过荆河戏的观众也能看得饶有趣味，拉近了与观众认知、审美逻辑的距离。

可以说，通过聚焦一个普通留守家庭的温暖日常，《后果很严重》以这样一种别样的方式，实现了对时代和现实的关照。该作品2021年亮相第七届湖南艺术节，是真正“传得开”又“立得住”的优秀作品。我相信，这类具有时代话题性的原创作品，始终是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

文/陈文军

常德市文化艺术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