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共产党？共产党就是自己有一条被子，也要剪下半条给老百姓的人。”习总书记这句充满深情的话语充分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与人民群众风雨同舟、鱼水交融的密切联系。“半条被子”的故事是中国共产党在为人民服务道路上的光辉注脚，1984年，著名新闻记者罗开富先生将这桩五十年前的往事报道了出来，自此，这三位女红军的事迹在全国传颂。2016年10月，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上，习总书记又讲述了这个故事，半条被子的故事又掀起了一阵传播和学习的热潮，对故事的再度演绎也层出不穷。正在进行的第七届湖南艺术节的展映剧目中，便有湖南省昆剧团出品的现代昆剧《半条被子》，用传统戏曲呈现红色经典。本剧的故事基本沿用和遵循了历史记录和新闻报道，故事内容也并不复杂，讲述的就是三位女红军在长征途中，因战友受伤而借住在了徐解秀的家中，在借宿的日子里，女红军与徐解秀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也让徐解秀理解了中国共产党的使命与担当。在离别之时，三位女红军将行军被一剪两半，赠予徐解秀半条。在故事情节已经广为流传的情况下，昆剧《半条被子》依靠舞台表演和昆曲唱段的独特魅力极大增强了文本故事的观赏性，同时，在故事的叙事时空设置、人物装扮指涉以及女性意识觉醒等方面，本剧也都有精巧的考量与构思。

叙事时空的超脱

本剧在故事呈现上，并未采取传统线性叙事方式，而是运用插叙方式，引入老年徐解秀这一第三视角或者说是未来视角，由此极大地调动了舞台演出的虚拟性和自由度，与观众的交流互动也更为突出。剧目的开场是徐解秀老人在渡桥上日思夜想地盼望着三位女红军的归来，故事就建立在老人对过往那段经历的回忆上，这就大大提高了叙事的自由度和灵活性。大量过渡情节由老人的诉说来告知观众，以此提高叙事效率。老年徐解秀不仅承担着向观众解说剧情的作用，还参与到了剧情的发展推进当中，呈现出一种既游离又深入的关系。第一场中，几位女红军精疲力竭、急需帮助之际，徐解秀老人呼唤她们的声音从场外传来，而红军姐妹仿佛真的听到了这个声音，互相搀扶着前往徐解秀家求救。“未来”的声音成为了某种召唤和启迪，老年徐解秀的呼唤成就了青年徐解秀与红军姐妹的相遇，这一“前后呼应”的情节构思增添了作品的艺术魅力，同时，又烘托和强化了主题——徐解秀和女红军之间超越时空的深切情感。除了与女红军的这次隔空相唤，老年徐解秀还与青年徐解秀有一场梦中对谈，这场交流唯美而真挚，徐解秀老人讲述了她现在的幸福生活，表达了她对女红军们的感激与思念，这场对话将现实与过去融合在一起，使叙事节奏更加自然。在既定的故事框架和有限的讲述时间内，本剧在呈现方式上依旧做出了一定的尝试，这在新编戏曲层面上是有益的探索。

人物装扮的指涉

“灰军装、红五星、腰间别枪”，这是剧中红军的穿着搭配，台词里也多次强调了这个装扮。标志性的服装和道具展现了人物的身份，而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角色情感的深入，具体行动的展开，道具的意象指示也发生了变化。在开篇，由于保安团的诋毁和扭曲，不明就里的人民群众将红军视作洪水猛兽、妖魔鬼怪，避之不及。徐解秀及其丈夫在看到红军的装扮时都噤若寒蝉、恐惧难安，但红军姐妹随即便用真心和仁爱打破了隔阂与偏见，她们治好了徐解秀丈夫的伤，医好了徐解秀儿子的病，“灰军装、红五星”与“菩萨面相”联系到了一起，淳朴的话语展现了徐解秀对女红军的态度转变，也昭示了主题——正是习总书记所说：“我们党坚持为人民服务，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坚持不懈的实际行动。”而面对保安团时，“灰军装、红五星”又成为震慑反动分子、宵小之徒的武器。简单的道具和衣着，经过人物台词的反复提及和强调，便带有了强烈的意象指示功能，意象的变化也参与到了叙事当中，侧面呈现了人物的心理状态，展现了本剧主创人员将历史故事转化为舞台表演时的优秀构思。

女性意识的觉醒

本剧在过去与现实的维度上，都是以女性角色为叙事视角进入的。舞台上的青年徐解秀，既面对着三位斗志昂扬、畅想着新时代的女红军，又“遇到了”步入暮年却身处新时代的老年徐解秀，青年徐解秀所体会到的新旧冲击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可以说，三位女红军在借住此地的短短数日，不仅让徐解秀认识了共产党的所行所念，也让她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实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徐解秀在腐朽落后的封建思想影响下是最为规矩、最为合格的女性，同时也是最受束缚、最富悲剧色彩的女性，她自小被卖作童养媳，裹着小脚不能游历四方，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枯燥和单调的日子。在书写家信的段落中，徐解秀那封唯有斑斑泪痕的信纸更是将封建社会女性的那份不甘与愁苦表现得哀婉动人。三位女红军的到来，仿佛给徐解秀打开了一扇窗户，她第一次能向外探望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理想？远方？”女红军说起这些话时，徐解秀的困惑里有着酸楚、无奈，但更多的是向往与希冀，她在老年时，也反复念叨红军使她开阔眼界、了解世事的重要性，这是对于影片主题的升华。半条被子，暖的是身体；但一面红旗，照亮的是人心。女红军们不仅是在为徐解秀解决物质上的困难，更多的是在为她打开心灵上的束缚。也因此，老年徐解秀才会时常念叨着：“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良善之人，她们三人只此一条被子，却要剪下一半留给我们，像这样的好人，怎么就一去不回来了呀？”她的语调令人心酸，但在剧目的结尾，邓颖超等具有代表性的女性革命英雄来到舞台上，为徐解秀带来了新被子，兑现了当年三位女红军的诺言，对女性身份的重视和强调在此处得到了更加强烈的凸显。

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南考察时，特意来到湖南省汝城县沙洲村，在这里说道：“沙洲村是‘半条被子’故事的发生地，今天我专门来这里看望乡亲们。作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我要不断接受教育、接受洗礼。我们党坚持为人民服务，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而是坚持不懈的实际行动。”在这个“艺术的盛会，人民的节日”里，将“半条被子”的故事用昆剧形式演绎出来，这正彰显了坚持为人民服务的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

文/刘库  宋进进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