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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人们在奋力振兴美丽乡村的时候,衡阳市祁剧艺术有限责任公司向我们推出了一台赏心悦目,震撼心灵的原创现代戏《荷花细雨》,用心打造了一个现实的乌托邦精神气质的理想乡村,故事以少数民族的瑶乡山村为背景,从一个侧面充分反映了在新时代的引领下,实现共同富裕。在奔向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掉队的感人故事;展现了新时期的母子情、战友情、婆媳情、邻里情的新风尚;激发了大家“外面千好万好,不如把家乡建设好”的励志信念,用正能量的表现手法歌颂了新农村、新农民的崭新形象,从而较好地表现了在新时代历史条件下新农民的爱情观及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
《荷花细雨》喜剧色彩浓郁,特别衬以瑶族音乐的间奏让古老的祁剧又赋予了融会贯通的生机,让人耳目一新,是一部新时期表现农村题材的好作品。
一、 意境营造田园诗意的表达
“意境”是一种抒情手法,是诗歌创作的最高境界,同时,也是戏曲创作的重要审美标准。我们在看一部戏时,场景与气氛的营造,往往会给观众带来第一印象的视觉冲击,也就有了评判优劣的起点。
《荷花细雨》这部农村题材的现代戏,在意境营造方面有它独到的特色,首先将“荷花”定格为主题背景,虽然瑶族村民有着五颜六色的民族服饰,然而舞美设计者在这里用一种细腻淡绿的光照映于舞台之上,将远山近水,或荷花艳照,或荷塘月色,都笼罩其中,既色调统一,又层次分明地清晰可见,让虚实相生呈现于舞台,形成一种田园诗意的表达。
在戏剧舞台上,“意境”的表现,往往起着突出主题的重要烘托作用,因为在形成观众视觉冲击力的同时,更凸显了舞台艺术的张力,使观众得到美学心理的满足。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指出,元杂剧的优点在于有意境,在于集抒发感情,写景与叙事一体的情景交融的戏曲意境。衡阳祁剧就是一种长于抒情的古老地方戏曲,《荷花细雨》将一个发生在瑶族山村种荷的故事搬上舞台,根据故事各种情感碰撞,也就形成了许多抒情的亮点,然而,舞美设计有意识地将置景、灯光、服饰等二度创作与“抒情亮点”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形成无声的戏剧语言,让戏曲写意之美的优势得到尽情的发挥。我们在《荷花细雨》中看到阿牛的拖拉机,也许让人看到改变家乡面貌的励志决心;在荷叶连连的一片绿意中,也许是瑶家人追求富裕,美好的绿色梦境和希望;在山歌的伴唱中,也许是瑶乡人向往美好及瑶家风情的自然流露。这些“意境”的营造虽然不是独立于人之处,可在“以人带景”的意境中突出了主题。
《荷花细雨》的“意境”营造是成功的,构建了写意化的唯美画卷,在想象空间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二、 民歌风唱词增添原生的艺术魅力
《荷花细雨》里的民歌风唱词,形成了这部作品又一大艺术特色。我们知道,民间韵文称之为“民歌”,是大众在社会实践中口头创作的短小作品,是合乐的歌,有着真情实感和清新、自然、朴素的美。在有些地方或特定的时候或节日又称之为山歌,古往今来的文人对此评价极高,明代冯梦龙在他的《序山歌》中说:“但有假诗文、却无假山歌”。可见民歌的质朴、明快,简练的特征是多么的受人欢迎。
在我的印象中,《荷花细雨》的唱词中运用民歌风格的唱词就有18处之多,为突出作品接地气,贴近生活,自然朴实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更可以看见是剧作家曹宪成先生一个具有独到的表现手法。因为这部作品反映的是一个瑶族少数民族,而瑶族的民歌丰富,山歌极为活跃,适合用这种风格和形式来反映人物的心理变化,让观众明白易懂地了解人物内心世界。如阿牛在上门迎娶荷艳时,就是采取民歌(山歌)对唱的形式;
荷艳: 阿牛:
盼你盼得脚卷筋 羊绒帕,你相送
望你望得眼泪淋。 千针万线绣深情。
你在部队打喷嚏, 系着帕子想着你,
那是阿妹想得勤。 梦里想她两三轮。
又如荷艳嫌弃阿牛有工作不要,而是带着拖拉机上门来到荷艳家乡长浸坝,立志改变瑶家山寨面貌当一代新农民,于是决然地与阿牛离了婚。正当阿牛有些气馁时,对阿牛这位有志青年萌生爱意的荷香来到他的身旁……此时天幕上红霞映照重叠的远山,新的一天给人带来新希望的寓意告诉着人们,山头上回响着一对男女青年的山歌对唱。
男青年: 女青年:
我在高山打石头, 五月天气热昂昂,
妹在平地放花牛。 放牛要找草荫凉。
石头打在牛背上, 田边缺少一棵树,
看妹抬头不抬头。 妹旁缺少一个郎。
再看荷香挽留阿牛一段对唱,更让人感到民歌的强大魅力。因阿牛与荷艳离婚后,便产生了要离开长浸坝回到自己的家乡去,而荷香在心里已爱上了阿牛,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在这里剧作家不是急于让人物去表白,而是让内敛的民歌去传递情感,借物抒怀。
阿牛: 荷香:
急水滩头打烂舟, 火烧茅屋有人救,
两眼光光望水流。 灯盏不亮再添油。
万丈竹篙捞不起, 急水滩头自有路,
纵然难舍只好丢。 何必抽篙不到头。
不难看出,这些民歌风唱词给作品带来了瑶族这个少数民族浓烈的生活色彩,没有奢侈的装饰,没有故意的朦胧,更没有那种让人生厌的拖泥带水或可笑的扭扭捏捏。更重要的都选择了七字句式,曾有人说,在韵文与戏曲唱词里七字句为“金句式”,因为它能很好地体现音节,使阅读和演唱起来朗朗上口而流畅,为作品的成功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三、 矛盾的转折突破呈现独具匠心
矛盾的设置与矛盾的突破。可以说是一部戏的核心所在。《荷花细雨》中的矛盾冲突与矛盾突破是放在传统观念与创新观念之中进行碰撞而解决的,于是就形成了三个矛盾的主线。
一是乡村与城市的矛盾。
荷艳与阿牛本是一对要结婚的恋人,认为阿牛从部队回来后会安排在市里工作,一心想要进城改变身份的荷艳更是心花怒放的喜悦,在荷艳的眼里,工作就意味着城市。然而有着远大志向的阿牛却谢绝了组织上的安排,用自己的转业费买了一台拖拉机,立志要在长浸坝将千亩的冷浸田种荷栽莲藕,改变瑶乡面貌,发展瑶乡经济,提高父老乡亲的生活水平。在荷艳看来,农村是落后的,甚至是愚昧的,城市是先进的,文明的,舒适的,在这种思想指导下,荷艳坚决地与阿牛离了婚,继而爱上了一个有工作的胡海。随着改革的深入,胡海被下放到一个企业,由于经营不善,企业倒闭,自己也就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无业游民,此时,荷艳才如梦初醒,面对一心要享受城里生活已化为泡影,于是唱出了“好伤心,好伤心,鼻涕眼泪湿衣裳,大不该蚂蟥听水响,到头来瞎子撞南墙……”用非理性的语言揭示了心中的苦闷,此时的阿牛已让瑶乡寨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建立了莲藕生产、加工一条龙的企业,是阿牛帮助胡海、荷艳走出困境,融入了一起奔小康的大环境。
这个矛盾的突破告诉了人们小我与大我的关系,时代潮流改变命运的真理。
二是梦想与现实的矛盾。
科技开发大农业,长浸坝千亩莲荷规划图是阿牛最初的梦想,正如阿牛在给乡亲们描述的那样:
“……我们的千亩莲荷搞起来了,六月一到,荷花盛开。长浸坝就成了花的海洋啊!绿荷下,游鱼嬉戏,鸳鸯交颈;莲花上,蝴蝶蹁跹,蜻蜓点水,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坝子里搭起一排排帐篷,吸引那些中外游客,前来观光旅游,让他们坐在月下赏荷,戏水采莲,光这笔旅游收入就叫人梦绕魂牵呀……”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有吸引力并富有诗意的梦想,也赋予了人物更多的精神动力,可梦想与现实是有着残酷的距离的。为了吸引在外打工的村民回来建设家乡,阿牛的梦想其实就是一个矛盾冲突的出现,建设、资金、政策、扶持等都是现实存在的困难和矛盾,虽然在一定的条件下获得了一点贷款,这是很难一下子突破观众心里的障碍和戏剧矛盾的,至少观众的心灵不会颤动,可是剧作家以贯穿人物形象丰满的表现手法,让阿牛卖掉了房子,并拿出全部的转业费,这才在观众的心里打上认可的“卡”,走进人物的内心世界,也使《荷花细雨》有了向前发展的基础。
三是爱与被爱的矛盾。
爱情是文艺作品永恒的主题,古往今来说不尽,古今中外陶醉咏叹,《荷花细雨》也不例外。随着人物感情的推进和戏剧矛盾的不断加剧,“爱情”这个浪漫而神圣的罗曼蒂克就住在了人物的心里。《荷花细雨》里的爱情当然不是林荫道上的霓虹灯下,而是草根气息里蕴含优雅,没有荡气回肠的悲壮,却见含蓄羞涩的内敛。当荷香爱上阿牛时,阿牛并不知道,在阿牛与荷香找拖拉机钥匙那场戏里,当荷香不知道如何向阿牛表达爱情的时候,剧作家巧妙地设计而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首先让荷香故意藏起阿牛的拖拉机钥匙,继而眼前一亮,将自己刺绣的羊绒手帕这个爱情信物包着钥匙,放在易于发现的地方,故意让阿牛找到,这样既含蓄又不动声色地表达了荷香对阿牛的爱,又水到渠成地解决了戏剧矛盾,特别是在饰演荷香的江琪这位演员细腻,羞答的表演下,很好地抒发了人物内心情感,仿佛在千亩绿意连连的荷花中看到了一枝艳丽的桃花开放,更让观众在期待中收获美好和喜悦,可见剧作家的独具匠心。
四、瑶族歌舞音乐的运用给人以审美新体验
《荷花细雨》是一部反映瑶族故事的轻喜剧,该剧的间奏全部采用瑶族舞曲音乐风格,生动展现了瑶族欢歌喜庆的特点,也是该剧又一大艺术特色。
瑶族大多分布于广西,与湖南接壤较多,于是衡阳的祁剧对桂剧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中国戏剧志·广西卷》就说过:“乾隆至同治年间,确有不少祁剧班在桂林演出,有些就落户桂林,受桂林语言的影响,逐渐演变为桂剧,”又说:“祁阳班约在清、乾、嘉年间频繁传入桂林”。因此,在后来的交流中,衡阳祁剧中的歌舞受到了瑶族音乐的影响就可以理解了。
在《荷花细雨》第一场里,就是瑶族歌舞集中体现的场面,穿着靓丽服饰的瑶族村民,手持长鼓而载歌载舞,在立足衡阳祁剧自身的同时,将旋律赋予歌唱性,抒情委婉,热情欢快,极具欣赏性的《瑶族舞曲》主旋律穿插其中, 形成热烈欢快的场面,恰当好处地表现了轻喜剧的风格。在接下来的几场戏里,《瑶族舞曲》主旋律的不断间奏并加上优美的伴唱,对唱,合唱等多种形式,较好地表现了整个戏曲的情感表达,在以传统祁剧为主要的本质里,又与瑶族歌舞音乐融合,也就更好地体现了现实题材的当代性和时代感,使观众感到亲切而又乐于接受。
瑶族歌舞音乐与传统祁剧音乐的碰撞,虽然不能说是一种颠覆性的创作,但可以算是一种根据不同作品的大胆尝试,特别是对一些没有经过传统戏曲熏陶的年轻观众来说,能迅速而容易地入戏,也可以说是一种特别的手段,更重要的是给我们带来一种审美新的体验。
结束语
《荷花细雨》为我们提供了一顿回味无穷的艺术大餐,让人们在把握时代脉搏里听到了时代声音;在空间境界里感觉了真善美的唯美艺术形象;在千亩荷塘里看到了建设家乡,振兴乡村的无限美丽,更让我们在古老祁剧与现代故事演绎中看到了无限生机。在这一紧扣主题下,使得作品底蕴厚重;在导表演二度创作中显现戏曲的歌舞化、诗意化,创新了传统祁剧的形式感和美学品位,特别是受到了许多青年观众的欢迎。另外,导表演既强调宏观的整体构思,又对局部进行了精雕细刻,灯光、服装、道具(最为突出的是自始至终的荷叶、红莲这个中心道具)等元素的巧妙运用,闪烁着借鉴和“混搭”的新的表现奇葩,是整个创作团队的潜心打造,让我们看到了一台融入时代、讴歌人民的大戏;让我们看到了呈现于舞台那振兴乡村的最新、最美的图画……
文/颜娃沙
衡阳市艺术研究所